譯文

在屋北的菜園鋤豆完畢，又從東邊田野收割黃米歸來。

在今晚月圓的秋夜，恰與老友王處士相遇，更有穿梭飛舞的螢火蟲從旁助興。

注釋

處士：對有德才而不愿做官隱居民間的人的敬稱。

北場：房舍北邊的場圃。

蕓藿（huò）：鋤豆。蕓，通“耘”，指耕耘。藿，指豆葉。

東皋（gāo）：房舍東邊的田地。皋，水邊高地。

刈（yì）：割。

黍（shǔ）：即黍子。單子葉禾本科植物，生長在北方，耐干旱。籽實淡黃色，常用來做黃糕和釀酒。

螢：螢火蟲。

　　貞觀初年，王績棄官回鄉(xiāng)。他心念仕途，卻又難以顯赫發(fā)達，便歸隱田園，以琴酒詩歌自娛。此詩即為作者歸隱期間所作。

　　作者王績由隋入唐，詩風(fēng)樸實自然，一洗齊梁華靡浮艷的舊習(xí)，在唐初詩上獨樹一幟。這首描寫田園生活情趣小詩，質(zhì)樸平淡中蘊含著豐富雋永詩情。頗能代表他藝術(shù)風(fēng)格。

　　前兩句寫農(nóng)事活動歸來。北場、東皋不過泛說屋北場圃家東田野并非實指地名。“東皋”暗用陶淵明《歸去來辭》“登東皋以舒嘯”詩句點明歸隱躬耕身分。蕓（通“耘”）藿就是鋤豆，它和“刈黍”一樣都是秋天農(nóng)事活動。這兩句平平敘述沒有任何刻畫渲染，平淡到幾乎不見有詩。但這種隨意平淡語調(diào)和舒緩從容節(jié)奏中透露出詩人對田園生活的習(xí)慣和一片蕭散自得、悠閑自如的情趣。王績歸隱生活條件優(yōu)裕。參加“蕓藿”、“刈黍”一類田間勞動，只是他田園生活一種輕松愉快的點綴。這種生活所造成心境和諧平衡，是下兩句所描繪“秋夜喜遇”情景的背景與條件。“相逢秋月滿，更值夜螢飛。”帶著日間田野勞動后輕微疲乏和快意安恬，懷著對歸隱田園生活欣然自適，兩位鄉(xiāng)居老朋友在寧靜美好的秋夜不期而遇了。這一個滿月之夜，整個村莊和田野籠罩在一片明月輝映之中，顯得格外靜謐、安閑、和諧。穿梭飛舞著星星點點秋螢，織成一幅幅變幻不定的圖案。它們的出現(xiàn)，給這寧靜安閑山村秋夜增添了流動意致和欣然生意，使它不致顯得單調(diào)與冷寂。同時這局部流動變幻又反過來更襯出了整個秋夜山村寧靜安恬。這里對兩相遇場面沒有作任何面描寫也沒有一筆寫“喜”字，但透過這幅由溶溶明月、點點流螢所組成山村秋夜畫圖，借助于“相逢”、“更值”這些感情色彩濃郁詞語點染詩人那種沉醉于眼前美好景色中快意微醺，那種心境與環(huán)境契合無間、舒適安恬以及共對如此良夜幽景，兩位朋友別有會心微笑和得意忘言情景都已經(jīng)鮮明地呈現(xiàn)讀者面前了。

　　以情馭景，以景托情，是這首詩突出的藝術(shù)特色。

　　詩中選取“北場”、“東皋”、“秋月”、“夜螢”這不同方位的四景對詩人逢友的興奮心情進行點染，但每景又都飽含著詩人喜悅的情愫。前兩句描繪在滿載勞動的喜悅中與好友相逢的場景，有喜上加喜的意味蘊含其中。后兩句寫天公作美，友人得團聚，以喜慶之景來烘托遇友之喜，使詩歌境界彌漫著一種歡快的氛圍。

　　由于善于調(diào)動場景以映襯心境，因此，詩人沒有喜字，而其喜情卻從字里行間中躍然紙上了。

　　這首詩歌語言質(zhì)樸無華，清新自然，擺脫了六朝的綺靡詩風(fēng)，在唐初詩壇獨樹一幟。

　　王績受老莊思想影響較深。他不少詩篇盡管流露出對封建禮教羈束不滿卻又往往表現(xiàn)出遺世獨立、消極隱遁思想。他名篇《野望》同樣不免有這種消極傾向。這首小詩雖寫田園隱居生活卻表現(xiàn)了鄉(xiāng)居秋夜特有美以及對這種美的心領(lǐng)神會，色調(diào)明朗富于生活氣息。他詩有真率自然、不假雕飾之長但有時卻過于率直質(zhì)樸而乏余蘊。這首詩則既保持樸素自然優(yōu)點又融情入景，不經(jīng)意地點染出富于含蘊意境。從田園詩發(fā)展上看，陶詩重寫意，王維田園詩則著意創(chuàng)造情景交融的優(yōu)美意境。王績這首詩不妨看作王維田園詩先聲。從詩中還可以看到陶詩影響，但它從整體上說已經(jīng)屬于未來詩歌發(fā)展時代作品了。